我猜我是 怕他们会死掉
我想再
别人的爸爸妈妈还多十年 可以在一起
而他们就像超负荷的老硬件
我怀念跟妈妈小跑过马路 她看起来好高 虽然打我的时候也会不依不饶 所以默默想着要记牢所受的委屈 长大后不要像她这样欺负小朋友
我记得的 好像我的灵魂就定格在那个年纪 心也不曾变过一样
但是拉不回长高到比有些哥哥姐姐 叔叔阿姨还要高的时光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把我带到这世界来
她不让我帮她打扫房间 半强制的要求我用这些时间专心学习
没收课外书时理由也一样 我不明白 我已经很听话的从文字里汲取知识 为什么只有教科书里的试题算得上知识
蕾蕾姐把书本笔统统甩下桌子 那样恨恨的瞪我 我很高兴有姐姐 很高兴 别人都没有的姐姐
我很好奇 她总是自己关在房间里 除了仇恨我排斥我教训我 她从不和我交流究竟怀揣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她就读哪所学校 我不知道她有过哪些经历 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我不知道怎样能讨好她让她喜欢我
妄图掌握研究她的平衡是项危险工作 她的翻脸没有前兆 我很想和她一起写字 从紧锁门后传来重复背诵的稳定轻念声音很好听
别人都没有的姐姐 我可以找些看起来很像样的问题 向她请教 我可以当个跟屁虫粘着她 狐假虎威地享受被照顾 如果可以
如果你自杀了 我该怎么救你安慰你帮帮你 如果你痛苦 我该怎么表达才有效 怎么做些实际的努力
大雪 灯泡的明光 裹得圆圆的几层 自行车压过的长轨 穿着统一校服的哥哥姐姐 背书包的夹册子的 胡闹的稳重的有说有笑 和妈妈一起从那些模糊的面孔里搜索 黑暗里教学楼轮廓敦厚 白底黑字的木牌有些老旧
白天睡觉 妈妈在门外哆哆嗦嗦的敲 蕾子啊 起床吧 今天不上学吗
铁门落薄薄一层哈气 钥匙叮当旋转重重摔门的流程后 哈气散掉露出冻得通红的耳朵 姐会拉风箱一样发出呼呼声地粗喘 烦躁度也成倍上窜
家里到处是核桃 磨碎了混蜂蜜 运气好时余些份儿让我也尝尝 偶尔她对我好得要宠上天 更多的她对我残忍 而绝不是质问她怎么这么白我怎么又黑又胖一句就能简单解释得了的
他们觉得对不起她 每每又被她抓住旧账的把柄 所以无论有理无理 是对是错 谁来都得迁就她不可 任性要求再离谱 也活该认了 只有心里又痛又怜的泛苦
命不好 家里太穷了 恢复高考也不让我去 下乡队伍里又是最没地位那拨 落得最后一批只能分配到工厂最苦最累的活计 一直没文化没本事
我那时候特傻 看家里困难就着急找工作 宁可自己喂不饱肚子想让爸妈多吃点儿 所以现在就这点儿出息
见过你们梦寐以求的大学吗 你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哭自己没文凭 天天到处跑找工作也没人要 我的希望全寄托给你了 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少玩儿点儿好不好
坐在姥姥家热炕头儿时 我说长大以后要给对我好的整个儿买一小区 这样大家天天都能见面啦 大人听这话都特高兴 说多有出息
我确实找到办法 也有见效 但时间太短 腿并没彻底治好 这次回去体育课让跑让跳我都会加入
初三开始不喜欢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 我没有他们那些伴儿 硬挤进哪个圈子里 全是我听不懂的对话 如果整节课老师都不会安排统一活动 我就整节课茫茫然自己一个人
让我学习 不准我下楼疯跑 让我学习 限制我和谁出门玩
电视是蕾子姐的 我只能写作业边乱猜演些什么 反正哪个优等生家里电视都从不开的
出去跑腿给姐买各种吃的最多 她喜欢买各种杂碎又劣质的无用商品
手机明明是自己报销反而诬赖我弄坏的 放出以后索赔你几个的气话反而换来妈妈笑逐颜开 就如堕冰窟地把养育关系定义为冷血的等价交换后 再也没有学姐姐挥霍钱财逛街购物的心情
我喜欢李竟源像个大姐姐照顾我 无论最后联系疏远是不是因为我不努力上进而对她影响不够积极 我的性格发展到现在也做不到像她那样不屈不挠主动接近谁
你们是想我变成怎样的人 你们为什么总把自己贬低得那么卑贱 只因为没上过大学 如果这是你们的愿望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亲自扼杀本性不是第一次忍耐了 就算下地狱也去得 不就是半条腿一个梦几份快乐最终下场么
反正我近视眼 就当我有目无珠吧 我活得不明不白经验太少 所以统统不清楚不全面吧
是否在这个世界停留越久就会患上一种名叫适应的病 进游戏前互相约定了彼此无法看透内心 所以神不知鬼不觉掺些浑水又不会发现 却忘记这里不是浴室的单人隔间 每一点每一滴的污浊都将融入共享的海域
即便是仅针对某单位个体的攻击 也微弱的波及全体 对于每份罪恶与仁慈都不得不领受并摆脱不了连带的影响 我的痛苦是来自世界某个角落更加放大的痛苦 我的愉悦是来自世界某个角落更加放大的愉悦 乃至于我的抉择又何尝不起因于时代大走向的某个主题
你们说这是命 你们真的了解命吗?
在一节车厢里聚集的陌生人 各自有着怎样的阅历与意志 情感的变化和所生存的环境 独立的人格与交织的道路 背后所驱使的是随心所欲的欲望 还是顺其自然的自然 规则与限制究竟是哪些谁还是哪些神发起 看不到的就真的不存在吗
这个世界不好 也幸福 却要用其他生命的怨念构筑
胖妈妈每天念叨老婶儿是大学生多了不起 待人又多么 瞧不起咱
我被老婶儿家胖胖的小妹儿狠狠的推 就像蕾蕾姐当年被二大爷家的童童姐一把推得磕中石角
嘿 还好还好 还是我灵巧 又推了回去 嗵 地板滑 小妹儿落实跌坐
喂 她要整死你啊 你知道她当时多疯狂吗 怎么还帮她说好话 如果不是老叔拦着 都知道孩子根本没事儿 她还要拽你报警 你不记得了吗
姐姐执意住进精神病院 妈妈被拽去陪她时 我寄住到附近的奶奶家 小妹儿坐高凳子有发言权吃好东西 已经结块儿的奶粉归我
我唯一羡慕小妹儿的是她家里书架上有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书 早晨刷牙洗脸都由老婶儿包办的样子反而滑稽可笑
她专用的小号塑料盆裂了个口子 就嚣张跋扈的要我索赔 妈妈铁青着脸带我找遍各个卖家才寻到一只型号接近的 老婶儿又以一副体恤贫民的嘴脸甩甩手 得了吧 谁要你破烂
姐姐发脾气就掀桌子毁财物打娘骂爹要杀我 可以追溯到她一样借住在奶奶家时老叔更加嚣张跋扈的行径 医院检查说她没有任何精神疾病快回家吧 既然不是她有病 到底是什么东西有病
害姐姐在奶奶家受尽毫无人情亲情可言的委屈 害他们一直遗憾没上过大学
过了马路,看见对面的姥爷,跑回去却再也找不到鬼影
明明身体已朝向透支趋近 反而更加不肯休息 好像急赶着奔赴解脱
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世界来
老婶儿离婚了,胖小妹儿抑郁了,我还活着,不清不楚……
——2024.1.8
最后修改于 2012-06-04